大瘟疫时，医生们该怎样用药？！
坚守现代医学的不伤害原则，我们做得越好，病人们就越安全！
新冠疫情肆虐全球，每天病死人数都在攀升。但迄今为止，人类还没有发现新冠病的“特效药”——甚至也没有任何一种药物能用可靠证据证实其有效性。
这是个残酷的事实！在这种情况下，医生们该怎样治疗病人？该怎样临床用药？
羟氯喹的案例，令人警醒
美国总统特朗普曾在推特上热情推荐“抗疫神药”羟氯喹+阿奇霉素。特朗普的力推迫使美国有关方面允许将羟氯喹+阿奇霉素作为同情用药，来治疗美国的新冠病人。
4月22日，弗吉尼亚大学等机构发表在预印本平台medRxiv的研究，彻底否定了羟氯喹治疗新冠肺炎的效果：“没有益处，反而会使死亡风险翻番。”
数据显示，在标准护理条件下，接受羟氯喹治疗的患者组中，死亡人数最多，病死率达27.8％。羟氯喹联合阿奇霉素组，病死率达22.1%。在未服用羟氯喹的患者中，病死率为11.4％。
图片源自medRxiv
其实不仅是特朗普在推荐羟氯喹，在全球各地，不少专家都曾经推荐过羟氯喹。这个在小样本临床观察中显示似乎有效的药物，最新研究结果让人大跌眼镜，但这个结果并非出人意料！
不要相信散弹枪能打下来月亮
一个人类不曾见过的新病毒，自然没有任何机构研究过怎么去治疗它。
在此情况下，在病人身上使用机理不确、疗效不明的药物，就好比拿着散弹枪要打下天上的月亮。即使方向正确，也不大可能有效果。
在现代医药研发中，科学家们即使充分了解疾病机理、严谨按照研发流程，往往需要花费十数年时间、十多亿美元甚至更多投资，才有可能研究出一种有效的药物——大多数情况下，他们的努力以失败告终。那么，为什么我们的专家和医生们，竟然会相信，从现有药物里能找到针对新冠病毒的有效药物呢？
吉利德的“瑞德西韦”为治疗“埃博拉”病毒而研制，之前临床研究也表明有一定的抗病毒效果，曾被WHO专家认为：“可能是唯一有效的药物”。
但最近，我国进行的瑞德西韦临床试验结果却显示，与标准的护理控制相比，瑞德西韦“与临床改善的时间差异无关”。它未能加速改善新冠病毒肺炎(Covid-19)患者的病情，也不能阻止他们死亡——换而言之，瑞德西韦对新冠病没有效果（不知是否因为这个原因，瑞德西韦在我国的临床试验已经被终止）！
面对新病毒、新疾病，现有药物库中是否能找到有效药呢？
从概率上看，不是不可能！但是作为医学专家，如果轻易相信这种可能性，并且要在病人身上大范围尝试，他们不是傻、就是坏——前者虽然善良却缺失科学素养，后者则不排除借疫情来沽名钓誉、甚至发“灾难财”的可能性。
为什么我们不能因为“可能有效”而用药呢？
因为有效的药物往往都有毒副作用，为了微乎其微的”有效“可能性而用药，不但无益治疗，反而会加重患者的药物代谢负担、造成肝肾等器官损害。在羟氯喹的研究中，重症患者用药后病死率翻倍，可能正是毒副作用的后果。
坚守现代医学的不伤害原则
在慎用”无可靠循证证据“的药物背后，是现代医学早就确立的“不伤害原则”——永远不要在病人身上做太多！羟氯喹只是一个最近发生的例子。
从美国羟氯喹事件中回到国内新冠病治疗。
总体上，我国对新冠疫情抗疫策略明确、实施有力，很快就基本控制住了疫情，这在全球疫情大流行的情况下，尤为不易。但这更多是采取“大隔离”防疫手段的成果。在临床诊疗方案上，我国表现怎样呢？
特朗普因为推荐无可靠证据的羟氯喹被医生、专家们批评得很厉害。但我国专家制定的相关诊疗方案中，却列入了多种未经临床验证的药物：氯喹、利巴韦林、奥司他韦、洛匹那韦/利托那韦、阿比朵尔等西药，以及连花清瘟胶囊、血必净注射液等中成药。这些被列入诊疗方案的药物，均无可靠的有效性证据，甚至有些只是做了粗糙的体外细胞实验。
在大瘟疫中，究竟应该从乐观主义出发，鼓励医生们尝试各种“可能有效”的药物？还是从不伤害原则出发，慎用或禁用没有可靠证据证实疗效的药物呢？
让我们回归现代医学早就确立的原则：由于这些药物疗效不明、毒副作用却很明确，医生们真正应该做的是，努力做好生命支持、为人体免疫系统战胜病毒争取宝贵时间，而不是尝试性使用此类药物（我国武汉疫情后期对重症病人较好的治疗效果，无法证明是因于使用了任何药物，也可能是因为国家卫健委抽调了全国各地医务人员支援后，对病人们做了更好的生命支持和医疗照护）。
坚守现代医学的不伤害原则，我们做得越好，病人们就越安全！
但现实却是，政治对于医学专业性的侵蚀，导致专家和医生们不得不做错误的事情——就在几天前，因为强烈反对特朗普推荐的羟氯喹应用于临床，在美国疾控中心领导新冠病毒疫苗研究工作的里克·布莱特已经被免职。
来源：“医学界”微信公众号
作者：周亚夫
校对：臧恒佳
责编：郑华菊